桃花山庄的谜团（古龙式江湖悬疑中篇小说）
桃花山庄的谜团（古龙式江湖悬疑中篇小说） 章兆麟一 “她这是投石问路！”
也许有人不知道桃花山庄在哪，但没有人不知道桃花仙子桃花钉的厉害。
它既是一种兵器，但准确地说，它更属于一种暗器。
一种带毒的暗器。
一种能瞬间致人于死地的暗器。
江湖中无人能解此暗器的毒，因为没有人知道此毒源自于何物，来自于何方！
更没人知道它是怎么发出来的，因为它快！
快过了当年的小李飞刀。
更因为它诡异，即使当你看见桃花仙子出手的一刹那，那桃花钉发出的粉红色光亮，你本能地会用剑气或掌力去抵御，但桃花仙子能使半道发出的桃花钉突然加速，或者绕开你的剑气或掌力，以更加疯狂的速度、更加强横的力道直击你的要害！
桃花钉的厉害，还在于它的主人——桃花仙子是个女魔头。
一个不折不扣的丧心病狂的女魔头！
五年前的七巧节，她一夜之间杀了十三家三百八十八口人。这些被杀的人大都是江南四十八镇武林中有头面的人物。
其中，最著名当属江南一带武林顶尖人物“冲天一怒凌霄剑”柳梦龙和他的妻子“悬壶济世女菩萨”杨盈盈。他们一家二十八口人，也一夜之间惨遭毒手！
一时间，整个武林为之震动，惊悚。
然而，震惊之余，武林中正派人士还是略感欣慰——因为柳梦龙和杨盈盈的十五岁的独生女儿柳依依居然逃脱！
没人知道柳依依是怎么逃脱的。
因为看见过桃花钉的人都死了！
而有幸看见桃花钉威力的，是近几年声威日盛的“四海镖局”总镖头门德海。他当然不是亲眼看见桃花钉是如何发出来的，而是看见死者中毒的瞬间惨状，以及还未散去的死者身上的幽幽的桃花香味！
桃花当然不会有毒。
有毒的是另外的一种阴柔邪乎的东西，可它居然和醉人的桃花厮混在一起，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这大概只有桃花仙子这样阴损邪恶的女魔头才会制造出这样的暗器。
一种令人销魂而又歹毒的暗器！
此后五年中，桃花仙子竟然销声匿迹。
她喜欢在七巧节的晚上杀人，可连续四年的七巧节她都没有出现。
于是有人猜测，她一定是躲在桃花山庄炼更邪毒的功夫。也有人猜测，也许她是走火入魔了；更有人猜测，也许她疯狂地杀过人之后，她忏悔了，要改邪归正了……
可猜测归猜测，武林中正派人士依然忧心忡忡。他们总聚集在“四海镖局”的府里，商量着如何铲除桃花仙子这个邪魔歪道。
正所谓“庆父不死，鲁难未已”，桃花仙子终究是个心头隐患！
再过两天，又是个七巧节。
这是桃花仙子销声匿迹后的第五个七巧节。今年的七巧节，桃花仙子会不会出现？！
没人知道。可没人不在猜测，担心。更多的人是在关注，因为今年的七巧节之前，发生了两件令人惊讶而又不解的事情。
一是江湖上有人传闻，柳梦龙和杨盈盈的女儿柳依依出现了，而且她的凌霄剑法已臻其父水平，刚柔相济，出神入化。
可一年快过去了，始终没人见过柳依依，更没人知道她是否已去寻找桃花仙子，替父母报仇。
知道的也只是了解到柳依依是个高挑俊秀的绿衣女子。
二是两个月前，桃花山庄突然传出帖子，说是桃花仙子身染重病，千两黄金延请江湖中医道高手前往诊治。
于是有人去了桃花山庄，有贪慕重金的，有打探桃花仙子消息的，更有武林中正派人士想借此刺杀桃花仙子的。
可去的人没有一个有消息回来，大概凶多吉少。
内中高手当属“捕风捉影梁上燕”东方楚楚。其出道虽没几年，但却有盗侠的美誉，特别是一身轻功真够得上能“捕风捉影”，江湖中更是无人能出其右。
她居然也是一去犹如泥牛入海无消息！
于是，这天晚上，武林正派人士齐聚“四海镖局”，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最后，众人的眼光都一起落在了门德海的身上。
门德海悠然地饮着茶，望着大家，似乎是带着一种结论似的说：“桃花仙子病重只是个幌子，其目的是为了引诱柳依依。”
“为什么？”众人都有些不解。
“因为桃花仙子当年斩草未能除根，而柳依依既然学成了凌霄剑法，自然要借此机会替父母报仇雪恨。”
众人频频点头。门德海的话，往往总是结论。
这不仅因为门总镖头武功超群，江湖上人称“夺命追风三色镖”，还因为其胆识过人，德高望重。
“然而，大家切不可把铲除邪魔歪道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刚出道的女子身上。”门德海继续振振有辞地发布他的另一个结论，“就算是柳依依她炼成了凌霄剑法的九九八十一式，也快不过桃花钉，更没有桃花钉的诡异，可怕，当年柳梦龙死在桃花钉下就是例证！”
众人又是忙着点头。
门德海说完，悠然地端起他那把玄色紫沙壶。忽然，他瞥见窗外有个人影一闪，紧接着，一道寒森的剑光破窗而入。
众人一阵惊慌，手中的剑还没拔出，就听到当的一声，门德海的茶壶被击碎。
有人急忙破窗追了出去。
“别追了！”门德海大声地喊。
众人一起怔怔地望着门德海。
门德海镇定地望着手中已破碎的茶壶把手，半晌，才缓缓地说出三个字：“凌霄剑！”
凌霄剑？！众人心下一紧。
好厉害的凌霄剑，隔了约一丈远，剑气竟然能将茶壶击碎！
“那刚才出剑的是柳依依？”有人问门德海。
“不错，应该是柳依依！”门德海沉吟着说，“她刚才使出的那招是凌霄剑的第八式‘蛟龙探海’！”
这时追的人回来，告诉门德海，那人已越墙而去，星光下，看见好象是一绿衣女子。
“果然是柳依依！”有人惊讶地说。
“柳依依竟然要对门总镖头不利？”有人不解。
“不。”门德海拧起双眉，“她这是在投石问路！”
二 “我本来就是柳依依！”
客栈。
夜已深。绿衣女子在枕剑而卧，一脸凝重，全然无一丝睡意。
忽然，窗外呼地一声，一道亮光闪进房间里，紧接着，一枚暗器当的一声击在床沿上。
“谁？”绿衣女子一跃而起，手中的剑已出鞘。
窗外没有声响，显然发暗器的人已转瞬间离去。好厉害的轻功！
绿衣女子愣了愣，弯下腰去看那钉在床沿的暗器，心下不免一凛——只见一枚五瓣的桃花钉在暗夜中发着寒光！
容不得多想，绿衣女子转身跃出窗外，立在房顶。
她看见不远处屋脊上有一蒙面黑衣人在望着她。她纵身跃起，持剑急奔对方而去。
黑衣人并不与之交手，而是转身跃开，绿衣女子紧追不舍。
双方来至郊野，黑衣人突然停住，手一扬，寒光一闪。
绿衣女子赶紧挺剑迎去，当的一声，火光四溅，黑衣人的暗器击在了绿衣女子的剑上！
“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桃花仙子？”绿衣女子喝道。
黑衣人并不答话，嗖嗖嗖，竟然又发过来三枚暗器。
绿衣女子大怒，并不闪避，而是以极快的身形步法，用剑去迎击。当当当，三声响，三道更亮的火光激起。紧接着，绿衣女子一个鹞子翻身，连人带剑，卷成一条直线，向着黑衣人呼啸击去。
黑衣人一惊，急忙喊道：“慢——”说完，一个纵跃，闪出了圈外。
绿衣女子凌空一个跟斗，收住脚步，挺剑直视着对方。
黑衣人扯下蒙面巾，星光下，鹰一般的双眼在灼灼地盯着绿衣女子。
“你……你是门总镖头？”绿衣女子一愣。
“正是在下，不知姑娘缘何认得在下？”门德海有点愣。
“江湖上谁人不知‘夺命追风三色镖’，红黄黑，一色更比一色厉害。”绿衣女子说，“可不知门总镖头为何不用自己的三色镖，却要用桃花钉与我周旋？”
门德海微微一笑：“因为我想试试姑娘。”
“你想试什么？”
“因为，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柳依依！”
“难道天下还会有第二个柳依依？”
“天下当然不会有第二个柳依依，因为谁也不会是傻子，敢去冒充柳依依！”
“为什么？”
“因为桃花仙子在找柳依依！”
“难道你就因为这，才认为我是柳依依？”柳依依不屑地问道。
“当然不是。”门德海说，“还因为你刚才的那招凌霄剑的最后一式‘冲天一怒’！”
“看来，你是故意引我使出这招的？”
门德海又是一笑：“不错，因为除了柳大侠之外，天下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使出这招‘冲天一怒’！”
“所以，你现在相信我就是柳依依了？”
“不，还有一点同样重要，如果你具备了，你才是真正的柳依依！”门德海狡黠地笑笑。
“我不明白，我本来就是柳依依！”柳依依杏眼圆睁。
“不，除非你懂得医道，因为柳大侠的妻子是悬壶济世的女菩萨。”
“家母自小的教诲，我当然略知一二。”
“那好，你这才是完整的柳依依！”门德海又笑了，笑得有点让人受不了。
柳依依强忍住怨恚：“这么说，门总镖头愿意帮助我了？”
“当然愿意，我可以帮你找到桃花山庄的地下联络点。”门德海收敛住笑容，“不过，我劝柳姑娘还是别去桃花山庄的好。”
“为什么？”
“因为柳姑娘还很年轻，而且……”
“你认为我没把握除掉桃花仙子这个恶魔？”
“不是没把握，而是你根本不可能有把握！”门德海望着柳依依，双眼在暗夜中闪出光亮，“你觉得你现在的剑法能快过桃花钉？”
“……”柳依依默然。
“我刚才已经试过了，你显然还没有快过桃花钉；而且，更可怕的是桃花钉上的奇毒，天下无人能解，就是令堂在世也不能解！也许，你的‘冲天一怒’还未使出，就已经闻到桃花的幽香从而香销玉殒。”
“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即使没有一点机会，我也去定了桃花山庄！”柳依依凛然道。
门德海望着她，半晌，话锋突然一转：“很好，柳姑娘有志气；不过，你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就看你够不够聪明。”
柳依依一愣：“你有话就直说，别藏头露尾！”
门德海又一笑：“别急，柳姑娘，听我慢慢跟你说，听说你出道也快有一年了，为什么桃花仙子没去找你，而是窝在山庄里，引诱你上门？”
“也许她的确是病了。”
“错。”
“为什么错？因为炼那种邪恶功夫的人，是最容易走火入魔的！”
“错！你真要是有这样的想法，那你可就连一点机会都没有！”门德海眼光闪烁着。
柳依依在不解地望着他。
门德海说：“我问你，如果要是你，有仇家的女儿出现了，而你还会把自己真病的事昭告江湖？”
“不会。”
“而你如果要是没有把握对付仇家女儿已经炼成的剑法，还会引诱她上门吗？”
“也不会。”
“这就对了。”门德海又笑了，笑得有点让柳依依恶心。
“那你的意思是……”
“有一点，柳姑娘应该知道，那就是桃花仙子在五年前疯狂地杀了一通人之后，便不再出现在江湖，这里面必定有重要的原因，如果柳姑娘能探得其中的原故，那就是你的机会！”
柳依依沉思。一会说：“你是不是想帮我？”
“对。”
“为什么？”
“因为，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
“可你怎么帮我？”
“只要柳姑娘能探出其中的原委，并将消息传出，到那时，我可以邀集……”
“为什么是那时，而不是现在？”
门德海一时语塞：“因为武林中，现在还没有谁能对付得了桃花仙子的桃花钉！”
“你也一样？”
“对，我承认我的三色镖绝对快不过桃花钉。”
柳依依回剑入鞘，不屑地转过身去。
门德海追过去：“有一件事，你一定感兴趣，这是我所知道的有关桃花山庄的唯一线索。”
柳依依停了下来。
“听说桃花山庄有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形迹有点可疑，你可以找此人探知一下。”
“他是什么人？”柳依依一愣。
“你也不必知道此人的身份。”
“……”柳依依不解。
“因为，此人的身份有可能是伪装的！”
三 枯萎的桃树枝
柳依依是被蒙着眼睛带到一处山脚下的。此时天已黑下来。领她上山的人换了一人。
“你是个小姑娘？”柳依依是在对方给自己的鼻子里塞棉花时感觉到的。
“咦，你怎么知道？”对方说话果然是个女孩的声音，而且很悦耳，仿佛银铃般动听。
“因为你身上有香味，而且你的手很滑腻。”
“是吗？”对方又银铃般地笑了，“为什么你身上就没有香味？你也是女人，跟我年龄差不多的女人。”
“因为我是个习武的女人！”
“可我也习武，我就喜欢自己身上有股香味，而且……”
“而且桃花仙子身上也有香味？桃花的香味？”柳依依停了下来，冷然地接过话问道。
“你很聪明。”对方又动听地笑了，“可惜，聪明的人和傻瓜一样，都会死的。”
“看来你也不笨。”柳依依听见对方又笑了，她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叮叮。”
“你是桃花仙子的什么人？”柳依依警惕地问她。
“别紧张，我只是山庄的一个侍女，端茶递水的侍女。”叮叮又悦耳地笑了。
“为什么要塞住我的鼻子？”
“因为怕你闻到桃花的香味。”
“桃花的香味里有毒？”
“怎么，你是不是怕了？你现在要是想回去，我不会拦住你的。”叮叮笑着说。
“不，你错了，就是龙潭虎穴，我也去定了！”柳依依大声说。
“看来，你是有准备的，不过，你还是挺可惜的。”
“可惜什么？”
“可惜你这么一副好身材的女人，我猜你一定还没找到如意郎君吧？”叮叮说完，又笑得更加悦耳了。
柳依依有点脸红，不过，暗夜中叮叮一定看不见：“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应该知道，因为来给仙子治病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去的。”
柳依依一怔：“是他们医术不精？”
“不，是剑术不精！”
“什么意思？”柳依依一愣，她虽然看不见叮叮，但能感觉到她说话时的那种气势。
“因为没人能治好仙子的病，所以，他们就想逃生，而逃生不能，当然也就是他们剑术不精了。”叮叮说完，又笑了，可这回笑声不怎么悦耳了。
“我可是医术和剑术都精！”柳依依凛然道。
“那除非你真的是柳依依！普天下也只有柳依依才可能二者都精。”
“我本来就是柳依依！”
“是吗？”叮叮似乎在乜斜着她，“如果真是这样，那你至少还有一半的机会逃生。”
“哦？”
“那就看你的凌霄剑能不能快过仙子的桃花钉！”
柳依依默然。
叮叮在前面走着，又回过头来说：“你是来给仙子治病的第十一人，也许是最后一个人。”
“那前面的十个人呢？”
“死了。”
“死了？”
“对，死了，都死了。”
柳依依默默地走了一会，突然问：“十人中，有没有冒充我柳依依的？”
“没有，我看绝对没有。”
“为什么？”
“因为谁也不愿意自己死得更惨！”叮叮说完，又笑了，那银铃般的笑声在这晚上的山里显得有点诡异，不协调。
柳依依随着她踏进了桃花山庄。
她什么也看不见，也闻不到什么。她觉得自己跟着叮叮在左转右转，仿佛转迷宫一般。
“哎，你是不是在记着进来的路？”好厉害的叮叮，她看出柳依依的心思，“你别费神了，桃花山庄本来就是一座迷宫；我刚才说过，聪明的人和傻瓜一样，迟早都是一死！”
“可你刚才同样还说过，我至少还有一半的机会。”柳依依不屑地说。
“你自信你的剑能快过桃花钉？”叮叮比她更不屑。
“我不敢肯定，可是两军对垒，武器并不是唯一的致胜法宝！”
“哦？”
“还有勇气、胆识和必胜的信念！”
“看来你还是柳依依。”
“我从来就是柳依依！”
柳依依终于被带到了一间房间里。叮叮点上油灯，给柳依依解开蒙眼带子，又给她拔去塞鼻子的棉花。柳依依长舒了一口气，抬眼一看，她首先看见的是叮叮——一个穿着下人的衣服，脸蛋漂亮而又显得有点调皮的姑娘。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这是你死前住的地方。”叮叮眨着眼说。
“前面的十个人以前也是住在这间房间里？”
“你果然聪明。”叮叮又笑了，原来，她不仅笑的声音好听，而且笑的样子很迷人。
“为什么不带我去见桃花仙子？”
“不行，这是仙子的吩咐，你先住在这里。”
“那什么时候能见到仙子？”
“你至少还可以活两天，死之前，你能见到仙子的。”叮叮调皮地笑笑，转身出去。
没走两步，她又回过头来，告诉柳依依，夜已深了，不要跑出房间，当心找不回来，而且山庄有很多机关。
柳依依没有理会她。她关上房门，开始打量着这间房间，门窄窗高，四面是厚厚的墙壁。房间里的陈设也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房间里潮湿、灰暗。
柳依依坐在床沿，默然了好一会，方才解下腰间剑，放在枕头边，又翻开被子的一角，她想睡下。可是她望着被子翻开的地方，眼睛瞪大了——
因为她看见床上赫然放着一枝枯萎的树枝！
一枝枯萎的桃树的树枝！！
她震住了。半晌，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它，一脸的疑惑。
这是谁放在这床上的？
这是什么意思？！
柳依依躺在床上，双手枕在头下，两眼直望着床顶。
她思绪万千，浮想联翩。五年前，七巧节……她两眼湿了，泪流鬓边。
忽然，她眼前浮现出天空的一轮圆月，月下有两个少年在练习剑法。
两个少年，一男一女。男的一身白衣，英俊秀气，女的一身绿衣，绰约端庄。二人月下对炼，只见女的剑走轻灵，一团银光上下翻飞，剑气飒飒。突然，剑光一闪，剑气裹着寒光朝男的胸前刺来。
男的竟然并不闪避，举剑去迎，胸前露出一片空档。女的一声惊呼，一个跟斗翻出十步之外。
“你……你为什么不闪开？”绿衣少女问。
“我……我想看看表姐的凌霄剑炼到了第几式。”白衣少年说。
“你真傻，哪有你这么跟人家炼剑的！”
“表姐，你的凌霄剑炼得真好，就像是仙女舞剑，好美，好迷人！”
“别胡思乱想了，我们还是接着炼吧。”
“不，表姐，你教教我凌霄剑吧。”
“你想学凌霄剑？”
“当然想学，表姐会的，我都想学！”
“那好，我教你。”……
柳依依双眼模糊起来，手又触到了那枝枯树枝。
她拧起双眉，拿起枯枝反复看着，还是不解其中的意思。
谁放这床上的？她还在想这个问题。叮叮？是这个调皮而又有点狡黠的姑娘？！可为什么？
她觉得不象是叮叮。
那还会是谁？
她想起门德海的话，山庄里有个不会武功的人，难道是那个人？
可那个人是谁？是叮叮？可叮叮说过她也习武！
她翻身从床上跃起。她想趁现在夜深人静，出去看看。 四 为什么少一具尸体？
柳依依轻轻地走出了房间。沿着走廊朝外走。
没有月亮，只有暗淡的星光。山庄似乎是建在山腰的，此刻四处飘散着一股淡淡的白色的岚气，使眼前的景物显得格外地朦胧、诡异。
山庄里仿佛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偶尔的几声虫鸣和几声鸟的怪叫。
柳依依沿着走廊左旋右转，她分辨不清这是不是她刚才来的路。
叮叮说得不错。桃花山庄果然是一座迷宫。
柳依依转到了一处院落，可四周没房子，也没树。左右两边却分别有走廊向外伸展。
她不知道向哪边去好。这时，她发现院落正中的墙上有一块标示牌。她近前一看，星光下，她看见上面写有两个字——一个白色的“生”字，有箭头指向右边；一个黑色的“死”字，有箭头指向左边。她愣了起来。
佛家有语，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她毅然选择了“死”。
她朝左边的走廊，施展起轻功，快步向前掠去。
依然是左旋右转，好半天，她终于看见前面又有一座院落，正中有一间房子。房子的门和墙都是黑色的，门上的漆有些剥落，门的上方有块匾，匾的一侧已垂落。由于屋檐下太暗，看不清上面的字。
柳依依推开门，轻轻闪了进去，瞬即她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死鼠般的恶臭味。她一阵恶心，赶紧捂住了鼻子。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难闻的味道？
柳依依不知道。她只知道这是间类似仓库似的的房子，没有窗户，里面黑漆漆的，望不到里面有多大，也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东西。
她有点害怕，但还是一手捏着鼻子，一手仗剑往前慢慢走过去。越往前走，似乎刺鼻的味道越难闻。
忽然，她跌撞了一下，因为她发觉是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站稳了，弯下腰去看，借着门外透进来的微光，她骇然一惊——
地上是一只光秃秃的脚！
一只指间露出了森森白骨的死人的脚！！
“啊——”柳依依一声惊叫，惊恐地回身急往外跑。可一瞬间，她又发出更为惊恐的尖叫。
因为她看见了门口有一个鬼魅的身影！
“鬼！”她大叫一声，惊慌中，容不得多想。她一剑向鬼影刺去。
鬼影身形一闪，柳依依扑了个空。
果然是个鬼，好快的身法！一瞬间它竟然闪在她的身后！
柳依依一愣，旋即回身又是一剑刺去。
“慢！”突然，鬼发出了人声！
柳依依一怔，纵身一跃，收住了手中的剑。
“你是柳依依？”“鬼影”在问，声音带着一股寒栗。
是女人的声音！
“你……你又是谁？！”柳依依惊恐地问。
“我是这里的管家。”
“你是这里管家？”柳依依愕然。
一个管家竟然有这么好的轻功！
“对，我叫吴妈。”
“你叫吴妈？”柳依依看不清吴妈的脸，但能感觉出对方是个四十过头的女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柳依依？”
“就凭你刚才使出的那一招凌霄剑！”
“……”柳依依又是一愣。
她竟然能在黑暗中一招辨出凌霄剑，好个厉害的女管家！
“你是刚进山庄的？”吴妈厉声问她。
“是。”
“你为什么要到处乱闯？”
“因为我想看看桃花山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你现在看见了？”
“是，可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里会有死人？”
“因为这里本来就是堆放死人的地方。”
柳依依一怔：“这……这都是些什么人？”
“和你一样的人。”吴妈说得很平静，但声音却让人不寒而栗。
“和我？”柳依依更是惊讶。
“对，和你一样，你是第十一个。”
“那……那这里面有十具尸体？”
“不，九具。”
“为、为什么少一具？”
“因为还有一个在等你。”
“等我？”
“对，等柳依依一起去死。”
本帖最后由 章兆麟青花釉里 于 2023-9-9 08:16 编辑
五 “我现在开始讨厌你！”
一大早，柳依依刚起来，叮叮就来了。
“柳女侠，昨晚睡得可好？”
“不好。”
“不好是什么意思？”
“不好就是很不好！”柳依依望着叮叮，忽然觉得她有点讨厌。
“你昨晚遇见吴妈了？”叮叮一点都不介意柳依依的反感，又笑着问她。
柳依依点头。
“一定吃了苦头吧？”叮叮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得意的样子。
“什么意思？”柳依依有点不屑。
“因为吴妈的功夫厉害，就是放眼整个武林，吴妈也算是个一等一的高手！”
“哦？”柳依依一惊，“那你呢？”
“我？”叮叮又银铃般地笑了，“我也不错。”
“不错是什么意思？”
“不错的意思就是很不错，至少，可以跟你的凌霄剑功夫相媲美。”
柳依依愣住了，望着叮叮沉思起来。
“怎么，是不是没想到桃花山庄的下人都有这么好的功夫？”叮叮又是一脸的得意。
柳依依默然半晌，突然问：“什么时候带我去见桃花仙子？”
“我不知道，也许明天。”叮叮有点诡异地说。
“明天？”
“对，也许就是明天的晚上，明天是七月七日……”
“七巧节？”柳依依心下一凛。五年前，七巧节，桃花仙子杀人无数……
“怎么，是不是勾起了柳女侠的心事？”
“你住口！”柳依依突然朝叮叮怒吼起来。叮叮愣了愣，不再说话。
柳依依悻悻地走到房门口，抬眼望去，只见山庄还沉浸岚气之中，望不到尽头，只有间或几处房顶飘没在阴暗潮湿的雾中。四周一片寂静，仿佛没有一点生气。
“山庄里怎么没人？”她回过头来问叮叮。
“难道我不就是个人吗？”叮叮调皮地望着她说。
“我是说，这么大一个山庄，怎么就只看见你和吴妈两个人呢？”
“不，还有仙子和苦生。”
“苦生？”柳依依一愣，“苦生是什么人？”
“苦生就是苦生，一个做杂役的仆人。”
“他是个男的？”
“当然是男的，否则，他就活不到现在。”
“为什么？”
“因为仙子担心柳依依会潜进山庄卧底。”
柳依依一愣，盯着叮叮又问：“为什么整个山庄就只有四个人？”
“这很简单，因为现在已经不需要很多人了。”
“哦？”柳依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你不要再‘哦’了，因为你想知道的事，我也不知道……”
“叮叮！”
随着一声责备的声音，进来一个身着下人衣服的四十多岁的女人。
叮叮看见她，便不再说话了。
柳依依打量着她，这是个既不丑也不漂亮的女人，很干练，同时也显得有点狡黠。柳依依知道，这就是她昨晚看见的那个吴妈。
吴妈端着一碗汤，朝柳依依看了一眼，没说话，放下汤，拉着叮叮就走。
“等等。”柳依依叫住吴妈，指着桌上的汤问，“这是什么？”
“你的早饭。”吴妈回过头来，一脸的冷漠。
柳依依大惑不解。
这是什么“早饭”？因为这分明是一碗汤，一碗黑色的无以名状的汤，而且她还闻到了汤里有一股浓浓的药味！
“柳女侠，汤里有毒，你要害怕就别喝它！”叮叮回过头来，笑着朝她做了个鬼脸。
“叮叮！”吴妈又在大声地责备叮叮。叮叮收敛住笑容，随吴妈走了出去。
吴妈走到房门口，又冷冷地朝柳依依望了一眼，然后将房门带上。
柳依依怔了怔，端起汤来，闻了闻，拧起眉头犹豫着。忽然，她抬起头来，发现门缝里似乎有一股冷幽幽的眼光透进来。她不屑地微笑了一下，随即仰头将汤一饮而尽。
“好，好！”随着一股银铃般的笑声，叮叮猛地推门而入。
“什么好不好的！”柳依依突然很讨厌这个有点诡异的叮叮。
“好就是很好的意思。”叮叮眨巴着眼望着她，“你不知道这汤里有毒？”
“知道。”
“知道你还敢喝？”
“因为我还知道这汤里同时还有一种解毒的药在里面。”
“哦？是什么？”
“它叫穿心莲，产自雪域高原，它能解百毒。”
叮叮怔怔地望着她：“看来你的确是柳依依！”
“我本来就是柳依依！”
叮叮叹道：“看来枉费了吴妈一番心思。”
柳依依没有理她。拿起剑就要出去。
叮叮跟出来：“你要去哪？”
“既然要等明晚才能见到仙子，我想在山庄到处转转。”
“你想看什么？”
“看桃花。”柳依依想起了昨晚的那枯树枝，“我想桃花山庄的桃花一定很好看。”
“别说桃花，恐怕你连桃树也看不到。”叮叮歪着头说。
“为什么？在桃花山庄会看不到桃树？”柳依依不解。
“因为桃树是种在仙子住的院子里，你根本进不去，也找不到。”
柳依依一愣，半晌说：“那我随处转转。”
“我陪你。”叮叮笑着跟过来。
柳依依冲她吼着：“你走开，我不用你陪！”
“你不怕迷失了路，走不回来？”
“不怕，我宁愿走不回来，也不愿你跟着我！”
“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开始讨厌你！” 本帖最后由 章兆麟青花釉里 于 2023-9-10 08:03 编辑
六 “柳女侠认识他？”
柳依依一人沿着昨晚的路往前走。
她又来到挂有生死牌的地方，这回，她选择了往“生”字指示的方向。她沿着几乎是“之”字形的走廊，展开轻功，快步如飞。
忽然，她发现前面有一个很大的院子，并排有好几间房子，灰砖青瓦，房子也不大，像是一般的杂院，或是下人们居住的地方。院子里有一个年轻的男仆在扫地。他脸色木然，低着头，双手在机械地扫着。院子里既没树，也没草，更没有什么灰尘，扫过与没扫过的地方一样。
柳依依想，这人大概就是叮叮所说的“苦生”吧。
她轻轻地走过去，叫了一声：“苦生。”
那人没有抬头，似乎没听见，依旧在机械地扫他的地。
柳依依走近了一步，又叫了一声。
这回他应该是听到了，因为柳依依看见他握扫把的手停了停，只是很快又继续机械地扫他的地，而且头没有抬起来，更没有去看柳依依。
“你是聋子，还是哑巴？”柳依依不悦，冲在他面前吼了起来。
那人抬起了头，漠然地看了柳依依一眼，又低下头去。
“你……你是……”柳依依猛然一惊，这并不是因为他那张脸难看而又显得有点恐怖，而是觉得有点面熟！似乎在哪见过，可又一时想不起来。
“我叫苦生，是这里的杂役。”叫苦生的那人瞥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
柳依依发觉这本应是张近乎女人般好看的脸，只是太过苍白，还有许多不知什么原因造成的疤痕，特别是在左眼和鼻子右端的疤痕有铜钱那么大，红红的块状的疤肉向四边扯动着，使眼和鼻子已扭曲变形；嘴边以及下巴一带，疏疏落落地长了一些黄不黄、黑不黑的胡子，似乎也从未修整过，乱糟糟的。
柳依依依然愣着：“你让我想起一个人来，只是……”
苦生又望了她一眼，不屑地说：“这位女侠，你也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你说，你想起谁了？”柳依依急问。
“你让我想起一个疯子，一个和你一样的疯子！”
“你……”柳依依一怔，却并不怎么生气。
她还想说什么，可苦生已撇下她，拖着扫把进屋去了。
“柳女侠！”
此时叮叮象个幽灵似的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柳依依差点被她吓了一跳。
“怎么，柳女侠认识他？”叮叮似乎做着怪脸问她。
“不，不认识，只是……”
“只是什么？”叮叮在盯着她。
“只是他是个男的！”
“怎么，柳女侠怀疑他不是个男的？”叮叮惊讶地望着柳依依，见她还在愣着，突然银铃般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柳依依有点不悦。
“我笑你不是个女人！”
“你胡说些什么！”柳依依突然杏眼圆睁，怒视着叮叮。
叮叮收敛住笑容：“柳女侠，你要是女人，你就会看得出他是个如假包换的大男人。”
“怎么说？”柳依依不解地望着叮叮。
“因为他脸上的胡子，还有颈下的喉节，说话的声音，这些，哪样都是男人才会有的。”
柳依依怔怔地望着她，这个叮叮的确很聪明，聪明得有点令她想不到！
叮叮望着她，突然说：“柳女侠，可惜你不是个男的，你要是个男的，一准特别漂亮，会赛过潘安，迷倒一大片女人的，当然也包括我叮叮！”说完，她又笑了，笑得很迷人。
“可惜我不是个男人，我要是个男人，一定会很讨厌你！”柳依依悻悻地说。
“为什么？”叮叮做着鬼脸，“难道我不漂亮？”
“你的确很漂亮，可男人还是会讨厌你！”
“你还是没说清楚。”
“因为男人都会讨厌你总像个跟屁虫似的！”
“我说我是个跟屁虫？”
“对，你的确是个跟屁虫！”
“那好，我就不做你的跟屁虫！”叮叮生气了，转身往回走，突然又回过头来，“我为什么要做你的跟屁虫？！你这个没有香味的女人，你放出来的屁肯定其臭无比！”
七 “你是人还是鬼？”
柳依依往前没走多远，又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院子，四面对称的四间大房子，同样是灰砖青瓦，高窗窄门。
柳依依选了正面的一间大房子走了进去。里面依然是漆黑一片，充满了一股潮湿的霉味。她拔出剑来，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往里面走。半晌过后，她能看出这象是一个很大的厅堂，两边似乎有几间小房间。她慢慢地走到靠里面的一间房间门口，犹豫了一下，突然一脚朝门踢去。
门开了，一道昏黄的光亮透出在眼前。
柳依依一愣，举目看去。房间里的小桌上放着一盏油灯，灯在燃着。灯的后面赫然摆放着一口棺材。
一口漆黑的棺材！
柳依依心下一紧，愕然起来。忽然，她发现棺材的正面是朝着门外的，上面似乎有一排白色的字。她握着剑，慢慢地走近去，随即大骇起来，因为她看清了，那是“柳依依之柩”五个大字！她惊恐地往后退着，不觉退到了一面墙壁上。
她吸了一口冷气，握剑的手在颤抖着。
棺材上为什么会有柳依依的名字？
难道棺材里会有死人？！
半晌，她突然挺起了剑，壮起胆，慢慢地朝棺材走过去。
她想看看棺材里究竟有没有死人！
可她还未走几步，突然，她听见咿呀的一声，那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紧接着，棺材盖缓缓地向后移动。
“啊——”柳依依骇然大叫，夺门而出！
“哈哈！”柳依依退到厅堂，就听见一声诡异的笑声。
“谁——”柳依依的牙都在颤抖着。
“你猜我是谁。”一种怪怪的阴冷的声音，也不知从哪间房间里发出来的。
“你……你是鬼？”
“我是柳依依。”
柳依依大惊，她听出这是一个女人或者是女鬼的声音：“你在哪？你出来！”
“你不怕我是柳依依的鬼魂？”
柳依依一愣，瞬即说：“我不怕，你出来！”
“为什么你不怕？”
柳依依剑一挺：“因为我才是活着的柳依依！”
“哈哈！有意思，你是柳依依？”
“我当然就是柳依依！”
“那好。”这时，不知从哪间房里闪出个人影来。
借着棺材房里透出的光，柳依依看见这是个二十四、五岁的长得有点丑陋的女人，脸色惨白，蓬头垢面。
“你……你是人是鬼？”柳依依握剑的手都渗出了冷汗。
“我是柳依依，你说我是人还是鬼？”丑陋女人阴阴地笑着。
柳依依愣了一会，突然朝对方一剑刺去。因为她想起叮叮说过，山庄里只有四个人，她已见过其中的三人，那眼前的这个“柳依依”一定就是桃花仙子！
“慢！”丑陋女人急忙闪过，“别用你的凌霄剑！我可是个没有武功的人。”
柳依依一怔，收住了剑。她知道这显然不是桃花仙子，因为她看见对方刚才的一闪动，就知道她的确是个没有武功的人。
她愣愣地望着对方：“你究竟是人，还是鬼？”
“我现在此刻当然是人。”丑陋女人又阴阴地笑笑，“可是，柳依依来了之后，我就要变成鬼了！”
“你还没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柳依依又挺起了手中的剑。
“我？”丑陋女人又是一副令人讨厌的阴笑，“我叫楚楚，楚楚动人的楚楚！”
柳依依一脸的不屑：“我看你现在这副模样，既不楚楚，更没有半点动人！”
“我的确叫楚楚，楚楚动人的……”
“我看你应该叫厌厌！”
“燕燕？对，的确也有人叫过我燕燕，乳燕南飞的燕燕。”
“不，是讨厌的厌！”
“不，应该是乳燕南飞的燕，因为江湖上本来就有人称呼我‘捕风捉影梁上燕’！”
柳依依猛地一惊：“你……你是‘捕风捉影梁上燕’东方……”
“不错，在下的确就是东方楚楚，楚楚动人的楚楚！”楚楚还是那样阴阴地笑着。
“那你怎么在此？”柳依依动容地望着她，江湖上的确有传言东方楚楚去了桃花山庄。
楚楚说：“和你一样。”
“你是来打探桃花山庄的？”
“对。”
“你是门总镖头派来的？”柳依依忽然想起门德海说起山庄有个不会武功的人，难道指的是这个有点令人讨厌的楚楚？
“我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哦？为什么？”
“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我东方楚楚一代大侠自然当仁不让！”
柳依依撇着嘴，想不到名闻江湖的侠盗竟如此让人不屑：“可不知东方大侠是怎么失去武功的？”
“大侠当然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楚楚笑着说，似乎没有一点悲哀。
“是不是桃花仙子废了你的武功？”
“不，是吴妈。”
“吴妈？”柳依依一惊，“她能废去你的武功？”
“对，我也没想到，桃花山庄的一个下人，竟然有如此高的武功。”
柳依依瞪大了眼睛，她知道吴妈的厉害，可没想到连堂堂的东方楚楚都不是她的对手！
“那你怎么没死？”半晌，柳依依问她。
“因为我有三寸不烂之舌。”楚楚俏皮地说。
柳依依不解地望着她。她不相信饶舌能从一个邪魔手里保全性命。
“因为桃花仙子想见的人不是我，而是柳依依，而且，她知道我不是柳依依，所以我就能活下来。”
“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因为桃花仙子知道柳依依已经出现在江湖，她害怕柳依依要替她父母报仇。”
“她相信柳依依已经出现在江湖？”
“没人不相信，我也一样。”
“你是听谁说的？”
“门总镖头。”
“他？”柳依依一愣，“他怎么会知道？”
“他现在已是江湖上有名的正派人士，他当然应该知道！”
“可桃花仙子有桃花钉，她为什么还会害怕柳依依？”
“这我就不明白了，桃花钉的确厉害，江湖上没有任何人能躲得过它！”
“你还是没有说你为什么没变成一堆白骨的！”柳依依瞪着她。
楚楚望着她，又笑了起来，笑得更加让人受不了：“因为我是天下唯一认识柳依依的人！”
“你胡说！”柳依依突然愤怒起来。
“这是事实！”楚楚也突然朝她瞪起了双眼。
“错！因为我就是柳依依，而你却并不认识！”
“你更错！你不是柳依依，至少你现在还不是柳依依！”
“莫名其妙！”柳依依愤然不已。
“你又错了，莫名其妙的是你，你以为你能使凌霄剑法你就是柳依依？天下能使凌霄剑法可并不一定就是柳依依！”
柳依依一愣，忍住愤怒：“那好，就算我暂时还不是柳依依，那你说，你是怎么认识柳依依的？”
“说出来你可别害臊。”楚楚朝她挤着眼，“因为我七年前曾看见过柳依依的屁股！”
柳依依脸上一片绯红，突然一剑朝楚楚刺去。
楚楚慌忙闪过，望着柳依依笑着说：“我说过，你别害臊，这是我当年和朋友打赌的事，你听我慢慢说，那天，是我喝醉了，我说我能在‘悬壶济世女菩萨’杨盈盈的屁股上画道圈，朋友不信，结果与我打赌，赌输了的要去与狗争食吃。当然，最后与狗争食吃的是我，我怎么可能在杨女菩萨屁股上画圈呢？不过，那晚，我倒是因此看见了柳依依的屁股……”
“你……你下流！无耻！”柳依依又愤然地挺起了手中的剑。
楚楚急忙摆手：“我可经不起你那凌霄剑，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就一个不大不小的屁股，而且那屁股尾骨上还有一颗痣……”
“你住口！亏你还是江湖上成名的大侠！”柳依依艴然。
楚楚不以为然：“大侠又怎么了？看看一个小女孩的屁股，就不能大侠了？”
“你根本就不能算是大侠，你只能算是个贼，一个下流的女贼！”
楚楚又阴阴地笑笑：“可我这个下流的女贼对你有用。”
“我不明白。”
“也许你现在不明白，以后你还是会明白的。”
柳依依不解地望着她，半晌，问：“你是不是见过桃花仙子了？”
“没有，没人见过桃花仙子，也许你能。”
“为什么？”
“当然，除非你是柳依依！”
“莫名其妙，我本来就是柳依依！”
这时，门外有一股银铃般的笑声飘进来，接着，叮叮闪身跃了进来。
“说得好，柳女侠，你的确是柳依依。”叮叮笑着对柳依依说。
“你……你刚才在偷听？”柳依依怒视着叮叮。
“你别说得那么难听，我也不过碰巧听到了几句。”
柳依依怒道：“看来，你也和这位东方大侠一样令人讨厌！”
“是吗？”叮叮嬉皮笑脸地望着柳依依，又转身望着楚楚，“东方大侠，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位柳女侠是不是就是柳依依？”
楚楚笑着说：“当然可以，不过，这就要问问女大侠肯不肯了。”
“我不明白东方大侠的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这位女大侠敢不敢把裤子脱下来让我看看！”
“你……”柳依依脸上倏地变了颜色，随手一剑向楚楚刺去。 八 “冲天一怒”的霸道
柳依依回到房间里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她觉得有点累，她脱下外衣躺在了床上，她在想着今天见到苦生和楚楚的事。
忽然，她的手触到了一张纸。她弹了起来。
这是一张只写了一行字的小纸条——
只有柳依依才能见到桃花仙子！
柳依依愕然，她不知道这纸条是哪来的，也许是她刚才脱衣时，从衣服里掉出来的。
那，这是谁把这纸条塞进她衣服里面的？
苦生？叮叮？或者是东方楚楚？
而且，还有那枯树枝，肯定是同一个人干的！
可这会是谁？谁在暗中提示着什么？？
她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思索着。忽然，她发现房间的角上有一架古琴。她双眼一亮，走到琴边，轻轻地抚了一下，琴便发出了一声很悦耳的清音。她愣了愣，她记得昨晚都不曾看见房间里有琴。
这一定是吴妈在她出去时放进来的，难道她又是……
柳依依在琴前坐了下来。凝思了许久，然后抚琴轻弹起来。随着一股幽幽的琴声，她的眼开始湿了，眼前又浮现出花前月下，两位少年在抚琴吟唱——
绿衣少女双手在琴弦上轻灵地拨动，白衣少年立在一旁，和着琴声低声唱道：
春风起兮，杨柳依依；春雨飘兮，芳草萋萋。昔我往……
“别弹了！”吴妈突然进来，打断了柳依依的幽思。
吴妈给她送来了饭。两碟小菜，一碗饭，吴妈把它放在桌上，看了她一眼，转身要走。
“现在是什么时辰？午饭还是晚饭？”柳依依叫住吴妈，她发现外面天色已黑下来。
“别管它什么时辰，反正你最多也只能活到明天晚上。”吴妈望着她冷冷地说。
“你是说，我明天晚上能见到桃花仙子？”
“那就要看你是不是柳依依了。”吴妈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走出门去。
柳依依追到门口：“那你是说，桃花仙子还在怀疑我？”
吴妈回头望着她，脸上仍带一种不屑：“你问你自己去。”
“你能不能告诉我桃花仙子是不是真的病了，还是在闭关修炼？”
吴妈瞪着她：“你不是‘悬壶济世女菩萨’杨盈盈的女儿吗？等明天晚上，你还是自己去问仙子吧。”
柳依依愣着。
吴妈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过头来：“可是，只有柳依依才能见到仙子！”
吴妈走后，柳依依睡不着，她翻身起床。她觉得心中有很多谜团，她想去找东方楚楚。
她觉得那枯树枝和那纸条一定是楚楚塞给她的。她很可能就是门德海所说的那个不会武功的人。
柳依依提着剑，踏着黯淡的星光，一路飞掠，来到了东方楚楚的那间房子门口。
她推开门，里面依旧很黑。她喊了一声“东方大侠”。没有人回应。
柳依依奇怪，她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回应。
这个“大侠”去哪了？难道她也像我一样，在山庄里转悠去了？
可她不是已失去武功？她能去那里？！
犹豫间，柳依依突然朝旁边的一间房门踢去。门开了，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她正要进去，忽然，她听到一股飒然的剑风，紧接着，一道寒森森的剑光向她袭来。
柳依依一惊，猛然一个闪避，纵身跃到厅堂，她依稀看见是一个黑衣人。
“你……你是谁？”柳依依厉声问道。
黑衣人并不答话，又是一剑向她刺来。
柳依依急忙再闪，剑光贴着她的耳旁呼啸而过。柳依依一个寒颤，愕然问道：“你究竟是谁？你是东方大侠？！”
可东方大侠明明是失去武功的！
她愣神间，对方又是一剑，比刚才的两剑更为劲道、凶狠。柳依依不敢分神，挺剑去迎。两剑相击，剑光闪烁。柳依依突然一个纵跃，跳出五步远，惊恐地望着对方。因为就在刚才剑光的一闪间，她隐约地看见了对方的一张极为恐怖的脸——
这是一张惨白的死人般的脸，没有血色，也没有表情，颊上还带着血污，长发乱蓬蓬地披散下来。
鬼？！一个会使剑的女鬼？！
柳依依大骇，颤抖着问道：“你……你是人是鬼？”
对方依然不说话，只看见剑光上下翻动起来，突然，剑光一个急闪，一股更强的剑气向着柳依依疾袭而来。柳依依慌忙举剑迎击。一击之下，她明显感觉到对方强劲的力道和逼人的剑气。
柳依依腾身一个纵跃，运足了气力，使出了凌霄剑法的一招——“黑虎掏心”。
对方略为一愣，随即举剑轻轻一迎，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之势，抽回剑，一个纵跃，向着柳依依猛然连刺三剑，一剑比一剑劲道、凶狠。
显然这是要取柳依依的性命！
柳依依骇然闪开第一剑，举剑去挡第二剑，她还未抽回剑，第三剑的剑光已经朝她的胸前袭来。柳依依一惊，情急之中，突然一个暴跃而起，闪开了对方的剑，又迅速连人带剑，呼啸地向着对方击去。
这是凌霄剑的最后一式——“冲天一怒”！
江湖上没有几个人能挡得住这“冲天一怒”！！
“危险！”
这时，猛听得有人一声惊呼。紧接着，一个极快的身影一闪，“女鬼”被猛推了一下。
柳依依运剑中稍稍一愣，已收不住剑势，呼啸一声，她连人带剑从“女鬼”身旁掠过，剑尖直刺到墙壁上，火光四溅。
“好，好！凌霄剑果然厉害！”这时，放棺材的房门开了，东方楚楚站在门口拍掌笑着。
借着棺材房间里透出的灯光，柳依依发现刚才救“女鬼”的是吴妈！
柳依依一愣。突然，她又看见“女鬼”从地上一跃而起，向着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是叮叮！柳依依听出来了，“女鬼”是叮叮！
“柳女侠，是我，我是叮叮！”随着又是一阵笑声，“女鬼”扯下了自己的“脸”，柳依依果然看见了叮叮的那张漂亮而又俏皮的脸，而她手里拿着的是一张女鬼的假面具。
“柳女侠，你刚才的那一招是不是‘冲天一怒’？”叮叮扭着头问她。
柳依依悻然反问她：“你为什么要装神弄鬼？”
“当然是为了想见识你的‘冲天一怒’。”楚楚走过来挤着眼说。
叮叮没理会楚楚，对柳依依说：“果然好厉害的‘冲天一怒’，刚才要不是吴妈，我差点成了你剑下冤魂了。”
“你这剑法是从哪学的？”吴妈走过来，狠狠地盯着柳依依问。
“当然是家父亲授的。”
“你真的是柳依依？”
“奇怪，我不是柳依依，谁是柳依依？！”
“说得好，你不是柳依依，还有谁是柳依依！”楚楚在阴阴地笑着说。
“什么意思？”叮叮在瞪着楚楚问道。
“因为普天下除了柳梦龙柳大侠，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使出这‘冲天一怒’！”
叮叮一愣，又对柳依依说：“你果然是柳依依，好霸道的‘冲天一怒’，能教教我吗？”
“叮叮！”吴妈在厉声地喝斥叮叮。
叮叮望着吴妈，很不情愿地撇撇嘴。吴妈拉起叮叮的手向外走，没走两步，又回头看了柳依依一眼。
柳依依也在望着她，她觉得吴妈的眼光是冷幽幽的，而且还带着一股怪怪的异样。
吴妈和叮叮一走，楚楚就过来对柳依依说：“看来，还是我估计错了！”
“你在说什么？”柳依依不解地望着她。
“也许你真是柳依依。”楚楚说着，脸上仍带阴阴的笑意。
“你现在才知道？”柳依依很不屑。
“我说过，能使凌霄剑法的不一定就是柳依依；可你刚才那一招‘冲天一怒’，确实好霸道，恐怕也只有柳依依才能够使得出来！”
柳依依没说话，半晌，望着她：“你告诉我，是不是门总镖头派你来的？”
“这话，你已经问过我了。”
“可我还是想知道，因为门总镖头说过，山庄里有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很可疑。”
“哦？”楚楚一愣，“所以，你就怀疑是我？”
“难道不是你？”
“为什么就是我？我可是进山庄才失去武功的！”
柳依依拧起眉头，一会，又问：“那你为什么要一个人独闯山庄？”
“因为我想知道，桃花仙子为什么在五年前杀了一通人之后就突然不问江湖事了。”
“那你就不怕桃花钉的厉害？”
“怕，怕得要死！可我以为凭我的‘捕风捉影’的轻功，至少逃命不会有问题。”
“那你又是怎么被废去武功的？”
“是因为吴妈的桃花钉快过我的轻功！”
柳依依大骇：“怎么，吴妈也会桃花钉？”
“对，只是吴妈的桃花钉上没毒！”
柳依依怔怔地望着她，默然起来。
“你刚才不也看见了，她救叮叮的那一下，身手快极了，恐怕江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快的身手了！”
柳依依沉思起来。她觉得楚楚说得一点都不错，吴妈的确有一身好功夫。
“你是不是塞过一张纸条给我？”半晌，柳依依问。
“什么纸条？”楚楚一愣。
“还有一枝枯树枝！”
“枯树枝？”楚楚更是不解地望着她。
“对，一枝桃树的枯树枝！”柳依依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枝枯树枝来。
楚楚接过一看，两眼瞬即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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