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当归本性 发表于 2023-9-18 15:36

漫谈生死系列之(三)

漫谈生死系列之(三)
早在许多年前,有一位名叫季路的学生,问他的老师如何侍奉鬼神。老师说:“未能事人,焉能事鬼?”季路接着问:“敢问死。”老师说:“未知生,焉知死?”这听起来很有些“偈语、机锋”的感觉,似乎说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说。“联系‘子不语怪力乱神’、‘祭如在’、‘敬鬼神而远之’等章节,孔子确乎对超乎此生此世的问题、对象,采取颇为一贯的‘存而不论’的实用态度,既不肯定,也未否定。”(《论语今读》李泽厚)。

孔子避而不答,看起来,似乎颇具康德将理性认知限定在经验世界之内,悬置知识,以便给信仰腾出位置来的理性精神,然而,他无声的倾向却早已为国人心领神会。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中,似乎并没能萌生出多少科学理性,也未能引申出先验理性,倒是给我们提供了一种实用理性的信仰:一个一元的世界,即我们此生此世、此时此刻所在的这个现实的世界。我们的一切就在此生此世,我们所能指望的也就止于此生此世。那么,在反思之后,我们究竟又能做些什么呢?对于少数的能人志士,大体无外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且以立德、立功、立言之类来超越有限的人生而垂不朽。至于庸常如我辈者,绝大多数自然也就只能是即时行乐,好死不如赖活;其中怯懦良善之辈尚能持守利己而不害人的底线;而其余不少精明强梁者,往往则以最大限度的甚至不择手段的竞争、欺诈、暴力来获致今生之福乐;因为,我们不只没有来世和希望,而且更没有和来世相关的上帝的公正和惩戒;公平何在?惟在今世,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

含蓄的孔子既然不愿意正面谈论,那么不妨听听稍晚于他的苏格拉底的意见,看看能否给无常的浮生带来些许慰藉,他在《申辩篇》里说:“死亡无非就是两种情况之一。它或者是一种湮灭,毫无知觉,或者如有人所说,死亡是一种真正的转变,灵魂从一处移居到另一处。如果人死时毫无知觉,而只是进入无梦的睡眠,那么死亡正是一种奇妙的收获。”在接下来的《斐多篇》中说:“死亡无非就是肉体本身与灵魂脱离之后所处的分离状态和灵魂从身体中解脱出来以后所处的分离状态。”然后,他通过“学习实际上是一种回忆”的论证,推演出两个世界,即理念世界,和现象世界,最终证明死后灵魂不灭。其实,苏格拉底的证明是说不通的,至多是聊胜于无罢了。

他自己最后对此结论也做了某种暗示:“当然了,有理性的人一定不能坚持说我所描述的情景完全是事实。但是我的描述或其他类似的描述真的解释了灵魂其将来的居所。因为我们有清楚的证据表明灵魂是不朽的,我想这既是合理的意向,又是一种值得冒险的信仰,因为这种冒险是高尚的。我们应当使用这种解释来激励我们自己的信心……”

注意,“灵魂不灭”充其量只不过是一种信心、信仰或者冒险,它从来就不是一种真正的知识。在这里苏格拉底和孔子的倾向确乎刚好相反,苏格拉底意识到理性那种追求整体性的天然本性,总是想超出经验的现实世界,去叩问我们从何而来,最终又向何而去(理念的世界),将因果链条推向无限,直至一个完整的大全。由于理性对整全因果系列之追求和痴迷,于是,在经验世界里就发展出了科学和民主,而在经验之外则引生了超验的宗教,甚至可以认为此倾向直接就是基督教之滥觞。谁也不曾料想,就因为这两位的偶然之喜好与倾向,东西方竟走上了两种迥然不同的发展路径。
待续:

青云 发表于 2023-9-18 17:32

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中,似乎并没能萌生出多少科学理性,也未能引申出先验理性,倒是给我们提供了一种实用理性的信仰:一个一元的世界,即我们此生此世、此时此刻所在的这个现实的世界。我们的一切就在此生此世,我们所能指望的也就止于此生此世。

那么,在反思之后,我们究竟又能做些什么呢?——好问!

老当归本性 发表于 2023-9-20 10:34

青云 发表于 2023-9-18 17:32
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中,似乎并没能萌生出多少科学理性,也未能引申出先验理性,倒是给我 ...

谢谢老师寓目,如此枯燥的文字,真是难为你了,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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