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马蹄韵的“名”与“实”及其它

孙逐明

《论马蹄韵的“名”与“实”及其它》
　　
　　2022年1月，香港大中华论坛两位版主对本人研究马蹄韵的三篇论文《对联“马蹄韵”新铨——“马蹄逗拼合法”》《对联“马蹄韵”简易法则》和《大道至简的马蹄韵拼合法》展开了争鸣。主要分歧如下：
　　本人认为“马蹄韵”是所有长短对联句脚平仄篇法的泛称，其基本法则是平仄“相粘〔指同平同仄〕相对〔指平仄相反〕”。而版主俩却以“名不符实”为由，彻底否认本人的马蹄韵研究。
　　灯不拨不亮，理不辩不明。试辩之。
　　
　　　　
　　一、马蹄韵的“名”与“实”
　　
　　通过本文的论辩，不难发现，版主俩的所有言论，几乎句句都是低级外行话。究其原因，是他们缺乏必要的专业常识所致。其中，语言学中的“名”与“实”的关系，是他们最缺乏的专业常识。
　　
　　〔一〕“名不符实”与“约定俗成”
　　
　　版主俩的基本观点是“马蹄韵名不符实”。下面是他们的具体言论。
　　版主甲认为：“马蹄韵就是瞎扯。1、马有四蹄，故三句及以下称马蹄韵不适宜。2、四句符合马蹄韵的仅占七成。3、以后随句增多，所占比例日下。4、超长联仅四排句遵守马蹄韵。”“呜呼，〔马蹄韵〕居然名不符实，即挂羊头推销狗肉乎？”
　　版主乙认为：“马蹄韵只有‘平仄仄平’和‘仄平平仄’两种格式！孙逐明老先生的3种变格6式，根本不是马蹄韵！”“长联句脚借用六朝骈文句脚声律规则马蹄韵，只能适用于单边偶数句而无法适用于单边奇数句！”。
　　
　　马蹄韵“名不符实”是十足的低级外行话。
　　版主俩竟然不知道，“名不符实”是一种极其普遍的语言现象。随便举几个例子：白菜不是“白色的菜”，地瓜并非“地底结的瓜”，老鼠不是“年老的鼠”，大虫更不是“庞大的虫子”……文学术语也不例外，如：古风并非“古代吹的风”、宋词不是“宋代的词语”、小说不可能是“小声说话”，信天游更不是“书信在天上飞”了……类似的例子要多少就有多少。
　　为何名词术语可以“名不符实”呢？这是因为事物名称本来就是“约定俗成”的；《荀子·正名》就说得很清楚：“名无固宜，约之以命，约定俗成谓之宜，异于约则谓之不宜。”约定俗成实际上就是“从众”，许多词尽管名不符实，但众人都这么喊，日久天长成了习惯，也就被固定下来。
　　正因为名词术语是约定俗成的，大凡遇到名不符实的词语，大家都不会死板地“望文生义”，而是根据词语具体所指来理解它们的含义。
　　诗歌术语不能死板“望文生义”是有先例可循的。西方轻重律诗歌的节奏单“音步”〔feet〕最有代表意义；英语“feet”的本义是“脚”，在此是指“像脚步走路”的节奏单元，翻译成中文就是“音步”。轻重律基本音步有两音音步、三音音步和四音音步之分。受语言的限制，所有音步里都只一个重音。
　　音步的命名源自于“两音音步”；由于两音音步的抑扬格和扬抑格里“一轻一重”，很像人的“左右腿走路”，故取名“音步”。
　　可是，三音音步是一重两轻，四音音步是一重三轻。请问，哪一种动物会走成“左左右/左左右/”或“左左右左”之类？显而易见，任何生物中都找不到类似的步伐。
　　按照版主俩的逻辑，岂不三音音步和四音音步都不是音步了？——由此可见，死板根据马有四腿来理解马蹄韵，是多么荒谬。
　　
　　〔二〕术语创造中的“顾名思义”和“比喻义”
　　
　　任何规律都是一体两面的。一方面，不能死板“望文生义”去理解名词术语；另一方面，创造术语时又经常用到“顾名思义”。
　　《术语学》指出，术语的构成有四条原则：1、单名单义性；2、顾名思义性；3、简明性；4、派生性。
　　首先，“顾名思义性”的解释是：“顾名思义性又称透明性。术语应能准确扼要地表达定义的要旨。”请注意，“顾名思义性”并非死板地“望文生义”，仅仅是指术语应能准确扼要地表达定义的“要旨”而已。
　　其次，创造术语时又经常用到“比喻义”。
　　众所周知，词义包括词的本义、引申义和比喻义。其中的比喻义是通过本义打比方产生的固定词义。这是小学生都知道的小儿科常识。
　　采用比喻义的诗歌术语比比皆是，如信天游、流水对、葫芦韵、辘轳韵等等，都是比喻义。
　　连傻子都知道，对联既无“马”又无“蹄”，马蹄韵只可能是比喻义。——用“马有四蹄”来驳马蹄韵“名不符实”，无异于用“辘轳有轳头、支架、井绳、水斗”来斥责辘轳韵名不符实一样荒谬。
　　林金建先生一针见血地批评道：“讨论马走路的细节毫无意义，比喻嘛本体和喻体之间有些相似之处就行了。”版主甲仍然固执己见，反而嘲笑说：“呜呼，〔马蹄韵〕居然名不符实，即挂羊头推销狗肉乎？”
　　自诩研律七十年的版主甲，竟然连“马蹄韵”是一个比喻义都不懂，反而嘲笑别人“挂羊头卖狗肉”，只能用无知和荒唐来形容了！
　　
　　二、对联句脚平仄格式与马步规律的关系
　　
　　“马蹄韵”是个比喻义的术语，之所以创造这个术语，仅仅是因为四句联的平仄关系与马走路的规律有某些相似之故。
　　本人在《马蹄韵新铨》里论证了“马蹄韵”术语的由来：马走路的方式之一，是一种对角线走法，其迈步的规律是“左前右后、右前左后”，把左右对应平仄，即可得出“仄平平仄或平仄仄平”。这种形式恰好是马蹄韵的正格，故可以命名为“马蹄韵”。
　　版主俩虽然承认了“仄平平仄”为正格之说，可对于这种格式的由来，说尽了外行话。
　
　　〔一〕版主甲论马步走路的规律
　　
　　版主甲说：“马蹄韵是根据马步行走规律而制定的，第一步先出马前左脚，次出马前右脚，再出马后右脚，再出马左后脚。付之联为仄平平仄，第五步重复仄平平仄”。——这是缺乏马步规律常识的低级外行话。
　　　　
　　把上文中的“左右”抽出来就是“左右右左”，由此的确可以推衍出“仄平平仄”。　　
　　但是，若把“前后左右马脚”抽出来，就是：
　　
　　前左脚、前右脚；右后脚、后左脚
　　前脚从左到右→；后脚从右到左→
　　
　　请问，有哪一匹马会先提左右前脚，从左到右；后提后脚，反过来从右到左的走法？由此可见，版主俩对于马走路的正确方式一无所知。
　　对此，本人在《马蹄韵新铨》里早就有正确的解说〔见上文〕。几经辩论之后，版主甲才不得已袭用了本人的解说。
　　由此可见，版主甲不但不懂马蹄韵只是个比喻义，而且对马走路的规律也一窍不通。
　　
　　〔二〕马走路的基本规律之二
　　
　　版主乙说：“马蹄韵只有‘平仄仄平’和‘仄平平仄’两种格式！孙逐明老先生的3种变格6式，根本不是马蹄韵！”
　　版主甲说：“蹄行走规律是左右右左，左右右左，以平仄代之为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孙称之为正格，这是正確地理解了马步规律。〔傻子一看也明白〕。
　　
　　这段论述中，自作聪明的版主甲除了误把“左前右后、右前左后”说成“左右右左”之外，还有更严重的外行话。
　　
　　首先，他们根本不知道，马走路的步伐根本不是一种，而是多种；细分可达十多种，粗分也有五种。且这五种步伐可以对应三种平仄格式〔注〕。如下：
　　1、慢步
　　四节拍节奏〔即四个蹄音〕；4次蹄音相继传来，彼此间隔时间相等（即四节拍），没有腾空期。顺序：①左后腿、②左前腿、③右后腿、④右前腿。用左右对应平仄，则有：
　　左左右右＝平平仄仄〔对应余德泉的变格〕


　　2、快步
　　节两节拍奏。对角肢交替运动，能听到两个节拍的蹄音，但中间有腾空。
　　顺序：①右前腿和左后腿；②在右前腿和左后腿着地之前，左前腿和右后腿离地。
　　右前左后、左前右后＝仄平平仄〔对应本人主张的粘对正格〕


　　3、跑步
　　三节拍节奏，能听到三节拍的蹄音，四蹄离地时有腾空期。顺序：①右后腿；②左后腿和右前腿一起；③左前腿，腾空片刻。
　　按：由于第二拍对角线的两腿一起起落，分不清孰先孰后，故无法对应平仄格式。


　　4、袭步
　　四节拍节奏；这是马匹最快且最伸长的步法，跑步的对角顺序被打破，变成了在腾空后，四节拍蹄音都能听到步伐。顺序：①右后腿；②左后腿；③右前腿；④左前腿，腾空片刻。
　　右左右左＝平仄平仄〔对应李氏规则〕
　　
　　5、走马
　　两节拍节奏：马蹄落地呈两蹄声，为两节拍步法。顺序：
　　左双蹄同时起落，右双蹄同时起落，交替行进。
　　左左右右＝平平仄仄〔对应余德泉的变格〕
　　
　　由此可见，两位版主无异于盲人摸象；他们仅凭自己知道的一种马步而推衍出马蹄韵只有“仄平平仄”一种，完全否认其它变格的存在，是多么的无知和荒唐。
　　语言学中的“异名同实”现象，也可证明版主俩的无知和荒唐。
　　所谓异名同实，是指同一种事物可以有多种名称。例如红薯又叫甘薯、朱薯、红山药、山芋、地瓜、红苕、白薯薯等等。老虎的别名多达三十几个，如大虫、菸兔、山猫、山君、戾虫、花团 畜生、炳彪、斑子等等等等。
　　同理，马蹄韵仅仅是对联句脚平仄组合关系的名词术语之一，实际上还有别的名称；清末蔡东藩在《对联作法》里就称之为“句脚平仄格式”。显而易见，“马蹄韵”和“句脚平仄格式”是同一事物的两个名称。
　　蔡东藩介绍的“句脚平仄格式”〔即马蹄韵〕就囊括了所有的长短联的多种平仄格式，“马蹄韵只有仄平平仄”之论就不攻自破了！
　　
　　
　　〔三〕版主俩倒因为果的逻辑错误
　　
　　如前所述，马蹄韵是“名”，对联句脚的实际平仄格式是“实”。
　　在实际创作中，四句联有多个平仄格式，由于“仄平平仄”吻合率最高，与马走路的方式之一很相似，这才采用了“马蹄韵”这个术语。因此，对联句脚平仄格式中的“实”是因，而马蹄韵这个“名”是果。
　　版主甲用马走路的规律来推断马蹄韵的具体平仄格式，是犯了“倒果为因”的逻辑错误。
　　
　　附录：四句联平仄格式的统计资料：
　　
　　“四句联”应当是统计马蹄韵的最佳样本。我们统计了时习之先生提供的1772副四句联。其统计结果是：
　　1、“平仄尾”1685副，占总数95.09％。计有：
　　“仄平平仄”775副〔第一〕　　正格
　　“平平平仄”699副〔第二〕　　变格一
　　“平仄平仄”169副〔第三〕　　变格二
　　“仄仄平仄”42副〔第四〕　　　变格三
　　2、“仄仄尾”87副，只占总数4.01％。计有：
　　“平平仄仄”41副〔倒数第四〕　拗格一
　　“仄仄仄仄”17副〔倒数第三〕　拗格二
　　“仄平仄仄”16副〔倒数第二〕　拗格三
　　“平仄仄仄”13副〔倒数第一〕　拗格四　　　
　　
　　三、关于马蹄的拗格和律格
　　
　　我在《大道至简》一文里介绍了基本马蹄逗正格和拗格的公式：
　　
　　律格公式：△△平仄，或△△仄平
　　拗格公式：△△平仄，或△△仄平
　　
　　版主甲回帖大肆嘲笑说：“上式可写成：仄仄仄仄，或平平平平。真是天大笑话！马儿难道在耍杂技，单边脚走路？！”
　　
　　版主甲的这段嘲笑，只能说他阅读能力低下、缺乏哲学常识、缺乏格律基本常识、缺乏起码的逻辑推理能力。。
　　
　　第一、我的文章中明明白白地指出，拗格仅仅是对联不宜多用的“拗格”，版主甲竟然读不懂“拗格”的确切含义，这不是阅读能力低下又是什么？
　　第二、哲学常识告诉我们，任何事物都是对立统一体：有矛必有盾，有好必有坏……同理，古今中外的格律体诗歌中，同样有“律格”就必有“拗格”。如西方轻重律，既有存在轻重对比的律格〔抑扬格和扬抑格〕，又有缺乏轻重对比的拗格〔扬扬格和抑抑格〕；再如近体诗中有律句，就必有拗句。事实胜于雄辩，从上面的统计表可知，拗格“仄仄仄仄”在四种拗格中排名第二，比“仄平仄仄”和“平仄仄仄”都要多。由此可见，版主甲嘲笑“仄仄仄仄”和“平平平平”的存在，是多么地无知和荒唐。
　　第三，版主甲竟然不知道，他自己的马蹄韵规则中也有律格和拗格之分。认为马蹄韵只有“仄平平仄”一种，其余都不是；实际上就是把“仄平平仄”视为律格，而其它格式统统是拗格。——版主甲连这样最起码的逻辑推断能力都没有，却时不时对别人的真知大肆嘲笑甚至谩骂，正应了一句古哲的名言：无知者无畏！
　　
　　至此，“马蹄韵名不符实”之论，可以休矣！




注解：
《马匹有几种步伐，你知道吗？》
https://www.sohu.com/a/404282102_659580

泠泠儿

灯不拨不亮，理不辩不明。试辩之。——跟一帖，抽空细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