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麻菜，还是当年的味道

孟小清

                                曲麻菜，还是当年的味道

       4月26日，天气晴朗，春暖宜人。我先从新区乘公交车到老城区，再从老城区转乘民营中巴，一路向北，直奔30华里外的连山区塔山乡老官堡村。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期，老官堡是原锦西县的20几个公社之一。先父受组织上委派，曾在老官堡人民公社主政整整5年。5年中，我们的家，始终＂扎根＂老官堡。由于先父在此地工作时间较长，为它耗血挥汗，付出很多，更兼这里民风淳朴，在我们一家人的心目中，老官堡就是我们的“第二故乡”。
       我们家租住的房子，是一个老式大院的两间半正房。院内住着六七户人家。当时的我，刚刚迈入小学。院内和我年龄相仿的少年儿童，每家差不多都有二三个，人口多的家庭，孩子多达四五个。在这成群的孩子中，和我关系最铁的＂盟友＂，是家住西厢房的张树礼。
       张树礼比我大5岁，却是家里的老疙瘩，我便称他为老哥。老哥中等身材，寻常相貌，性格忠厚率真，心眼实诚无诈，与人交往，从不虚以委蛇，藏奸耍滑。是让人放心、能够给人以信任感和安全感的老实人。但是，与他交往的对象孰优孰劣，他心如明镜，一清二楚。他只是嘴上不说而已。老哥的为人，具有很大的涵养性和包容性。
       因为先父是公社领导，儿时的我便颇有些与众不同的“任性”和优越感，有时事情做得出格，还给人以＂有恃无恐＂“无法无天”的不良印象。一些普通家庭的孩子不敢说的话，我拿嘴就说；不敢做的事，我敢于“勇敢＂地去做。例如，刚看完电影《小兵张嘎》，第二天，我就“活学活用”，悄然上房，把西院邻居的烟囱给堵上了。现在的我，如果给那时的我“定位”，就是集“虎气“和”猴气”于一身的典型顽童。由于我的＂嚣张＂和＂无道＂，免不了被比我更勇敢的＂正义之士＂所教训。在我＂落难＂的时候，只要老哥在场，他都能帮我＂挡一挡＂，为我适时解围，使我免遭更大的难堪。当他了解了事情的缘由之后，便直言指出我的错误，希望我以后注意，别再犯傻，以免吃亏。他的直率，几十年都未改变，以至于在我家和我妻子（也曾在老官堡住过）久别重逢后，就很不含蓄地对我肤色较重的妻子说：＂你咋还像当年那么’黑’呀？＂
       老哥家有一架木制独轮车，平时有事用它打杂运送东西很方便，无事闲置时，我便＂要求＂老哥推着我出去遛弯。对于我的“要求”，老哥从不拒绝，每次都是微微一笑，说：“上车！“于是，或推车载我上树林打鸟，或带我去田野寻挖野菜，或在家门口＂阅兵＂式地转上几圈。因为我乳名大胖，体重比同一年龄段的孩子重，老哥每次推完我之后，差不多都是满头大汗。那时，年幼的我，全无鲁迅先生坐黄包车的感觉和感悟，只知自己快活享受，根本没有体验到老哥的辛苦！
       老哥的母亲，我称为大姨，她老人家为人特别善良热情，每当家里做好吃的，常把我喊去她家，让我和他们家人共享美食。这样的好事多了，我便更加不把自己当外人，和老哥黏得更紧了。老哥幼年丧父，对脾气古怪的继父很是尊敬，即便偶生矛盾，也不在外叨咕。老哥家和我家虽然走得较近，但却从来也未请先父凭借职权之便为其行“方便”。老哥对我的好，完全是由心而生。彼此感情的纯真无瑕，让我们之间半个多世纪的的友谊“断”而复续，乃至处成了“亲戚”。
       我这次下乡之前，曾在电话中嘱咐老哥，不要特意为我花钱，中午用餐的饭菜由我解决。可老哥还是很重视我的到访，仍特意把在城里居住的女儿淼淼＂调＂回村里，淼淼不仅买了爬虾等几样硬菜，还愉快承担了＂造厨＂的重任。为了使这次聚会气氛热烈，收获＂规模效益＂，老哥又特意分别找来我和我姐的同学，让他们＂好好陪陪大胖＂。席间，主宾心情亢奋，情绪高昂，彼此都说了不少颇动感情的心里话。平时沉默寡言的老哥，和我喝“杯下酒”时，一手举杯，一手拉住我的手，真诚而幽默地说：“大胖，当年咱哥俩一个院‘同居’，差不多整天腻在一起，跟亲兄弟没啥两样，现在我们都老啦，你还想着我这个糟老头，我看以后你就把我这儿当成你的‘农村根据地’吧！”我急忙点头表态：“老哥，你说的对，你这儿就是我的‘根据地’，你就是我的‘老亲’！”
       临别时，老哥叮嘱我：＂大胖，下次再来，把弟妹也带上，多呆几天，咱们去水库钓鱼。＂考虑到午间进餐时我仍像第一次看老哥那样兴奋，酒量偏高，心细的老哥，让淼淼特调女婿大峰驾车前来，要求务必把我送到家。淼淼不但按要求调来了专车，还把老哥亲自栽种的小菠菜、曲麻菜和嫩小葱挖了不少，分装三大塑料袋，让我带回家尝鲜。我登车后，老哥和儿子志国向我频频挥手，希望我＂一定再来！＂我望着年逾七旬、早就丧妻、显呈衰态的老哥，眼眶一阵发酸……
       从老官堡回家的当晚，因为酒力的作用，我一反常态地睡得很早。梦中，时间重又回到当年，我又坐上了老哥的独轮车，小车吱扭吱扭，一路奏乐般直奔水库而去。水库的鱼很多很肥，也很“傻”很“蠢”，老哥负责钓鱼，我负责捡鱼，我们收获颇丰。到家后，老哥的母亲张大姨亲自下厨，为我们做水煮鱼。我和老哥吃得香喷喷，喜滋滋，吃了一碗又一碗，以至于翌日未睡醒之前，我的嘴还在不停的吧嗒。爱嚒叽的老妻把我喊醒后，嗔怨我道：＂咋地，还没喝够啊！你真是见酒比见谁都亲＂，我反驳说：＂非也，我这是见酒思’亲’！“老妻嘴一撇：“瞧你这德性！＂复又发问：＂早上吃啥菜呀？＂我不假思索地“指示＂道：＂就吃老哥种的曲麻菜！＂

梦回青河

描述详尽，一份不变的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