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母亲

君顾

母亲呵，我犹想及那一天，
那一天仿佛仍是昨天，在黎明的清光中，
我“哇”一声落地，扑喊着哭泣，
人生第一次搏动的心里，
痒齐齐的有些不牵连，任谁抚都无用，
直到落入你宽厚的襟怀，
告明我只消做一个安静的小孩，
我才船泊堤岸般
寻着了归宿，呵，寻着了归宿……

说老实话，母亲呵，
那是我人生最恣意的一段时间，
识不得世里半分的苦愁，
更不道那些世事与艰辛，
我只晓深味清风的抚柔，
母亲呵，那是我完全是你唯一的儿，
你是我思想的源心，
我向你献奉近乎虔诚，
凡事我都要想及你，念及你，
倘有时我寻你不得，
我定要想，呀，
天都要塌了！

可谁能想象那一天，
竟已飞也似即度二十年，
谩说人生最是白驹过隙，
我今来多番尝味其中真谛，
母亲呵，我——你的孩子，
如今已然能想及多番事实，
我不能骗你，我须向你招认实情：
母亲呵，你再不是我世里的源心！
凡事我再不如从前那般寻慰你，
母亲呵，你再不是我思想的源心！
但这不能说我已不再爱你，
或是爱你不比从前，真的，
只是今来你的孩子是真真
识得了世里爱的宏伟了！

我今来多觉人生是爱之成年，
尽管我自认稚子之心从未更变，
但你须知道的，这是上帝的旨意，
是我须经度的运命，
我思想的源心它不能永朝你恋及，
而来它已然更替，
我，你的孩子，
已然能见云见雨，
便想见更高远的天檐了，
这思想的源心，
永朝着自然经纬的迷情，
尽管我断不能否认你予我生命，
你是我骨血的来源，
但我犹有那唯一的灵魂，
我不仅是你的孩子，母亲，
我更是自然的孩子！
倘若不是她教会我如何
是世里美觉的魂晶，
倘若不是她蕴哺我这
永朝自然的性灵，
便使我人生不一捧残灰，
也到底要寻不出几分温慰的！

母亲呵，你可知否？
我已坦心的招明，
我心于你的爱断不比从前消泯一分，
只是我已不再像童子那般爱你，
你要知道，你的孩子在情感上
是要远着你的，你应须高兴才是，
因为你的孩子较以前更加的衷心了，
他爱你更比从前，这爱是更参了
奋向世里生命的博爱的，
它更比高插穹苍，
它更有全然的统摄与弥盖！
母亲呵，你可知否？

我断然不信生命应有的前景，
人生是一座熔炉，
谁要寻着真里的秘奥
都不免要纵身火海的，
（我们之间哪有几个到死不留遗憾）
可正因如此，你儿才更要去寻，
就使是南天门，
便撞一个头破血流也不得回的，
就使是西天云，
我亦能撒手直跳，
便摔一个粉身碎骨也要
灰洒入西天云的，
母亲呵，你休要怪儿这执拗劲，
这是儿的命，
除了去寻才不能快活一刻的！

但你从今不必担心，
我的唯一挚爱的母亲，
便使你不能领会你儿所述何意，
你只须相信你儿，祝佑你儿，
而你儿将至死一如不变的爱你，
像孤野的游萤般，
总心恋有漫天的星光！
——顾《给母亲》

洛阳－四海之家

给母亲似有千言万语。

洛阳－四海之家

也诉说不尽内心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