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闽诗话 （清）郑方坤

杨逍

钦定四库全书  集部九
全闽诗话  诗文评类

●提要

臣等谨案：全闽诗话十二卷，国朝郑方坤撰。方坤，字则厚，号荔乡，候官人，寄籍建安，雍正癸卯进士，官至兖州府知府。平生锐意著述，著有经稗、历代文抄、本朝文抄、本朝诗抄、岭海文编、岭海丛编、读书劄记、杜笺评本、五代诗话、四六谈柄、诗话醍醐、古今词选、蔗尾集、却扫斋唱和集诸书，而尤邃于诗。是编皆荟萃闽人诗话及他诗之有关于闽者。闽士著名始于唐初薛令之，盛于欧阳詹，故六朝以上惟载郭璞、谢朓、到溉、江淹四人而。郭璞地谶尚引周亮工书影之说，辨其出于依托，颇为谨严。唐以后则彬彬矣，凡六朝、唐、五代一卷，宋元四卷，明三卷，国朝一卷，附无名氏及宫闺一卷，方外一卷，神仙鬼怪杂缀一卷。所采诸书计四百三十八种，摭拾繁富，未免细大不捐，而上下千馀年间，一方文献，犁然有徵，旧事遗文，多资考证，固亦谈萟之渊薮矣。乾隆四十五年五月恭校上

总纂官  纪昀  陆锡熊  孙士毅
总校官  陆费墀

杨逍

钦定四库全书
全闽诗话  卷一

兖州府知府郑方坤撰

●六朝 唐 五代


郭璞

福州郡城自无诸开建，以都冶曰冶城，在今府治东北，依山置垒，据将军山、瓯冶池，称形胜矣。晋太康三年，既诏置郡，命严高治故城。高谓故城隘，不足以广聚，将移白田渡，嫌非南向，图以咨郭璞。璞指其小山阜曰：是宜城。城成，璞为记曰：“桑田为海，人事更改。六旬甲子，当见其害。更著重衣，周回重载。郑国归朝，重关为待。鸟出木空，千载不昧。前有双眉，重施粉黛。溪涧水来，尽归于海。主揖其客，客住主在。稳首东日，高山镇寨。本自添金，因成右兑。但见蛇影，莫如坐亥。事过方知，知而未会。龙山高山，光照其代。巧妇能裁，得令人爱。若解修心，得其终倍。市笼放火，聚集磊磊。有一老翁，手把竹䉪。重添新宰，在言不在。”铭曰：“太康之载，迁插瓯基。四色牢城，层峦三径。洪许南流，瑞龙地应。其主螺女，现对花峰。千载不杂，世代兴隆。诸邦万古，繁盛仁风。其城形状，如鸾似凤。势气盘拿，遇兵不馑，遇荒不掠，遇灾不染。其甲子满，废而复兴 。”     (《闽书》)

《闽郡邑志》书中多载郭璞谶。《武夷志》载九曲溪头有晋郭璞题谶曰：“黄冈降势走飞龙，郁郁苍苍气象雄。两水护缠归洞府，诸峰罗立拱辰宫。林中猛虎横安迹，天外狻猊对面崇。玉佩霞衣千万众，万年仙境似空同。”璞时诗体便有七律，便有晋安恶滥派之七律，真可发一噱。诸志中如此类者甚多，编者皆存而不删，不解其故。     (《因树屋书影》)

杨逍

谢朓

谢朓《酬王晋安诗》“南中荣橘柚，宁知鸿雁飞”，后人不解此句之妙。晋安，即闽泉州也。南中荣橘柚，即谚云“树蛮不落叶”也，宁知鸿雁飞，即谚云“雁飞不到处”也，树不凋，雁不到，本是瘴乡，乃以美言之，此是隐句之妙 。     (《丹鉊录》)


酬王晋安德元诗
南北朝·谢朓
稍稍枝早劲，涂涂露晚晞。南中荣橘柚，宁知鸿雁飞。
拂雾朝青阁，日旰坐彤闱。怅望一途阻，参差百虑依。
春草秋更绿，公子未西归。谁能久京洛，缁尘染素衣。


别乡人南还
唐·张九龄
橘柚南中暖，桑榆北地阴。何言荣落异，因见别离心。
吾亦江乡子，思归梦寐深。闻君去水宿，结思渺云林。
牵缀从浮事，迟回谢所钦。东南行舫远，秋浦念猿吟。


南中荣橘柚
唐·柳宗元
橘柚怀贞质，受命此炎方。密林耀朱绿，晚岁有馀芳。
殊风限清汉，飞雪滞故乡。攀条何所叹，北望熊与湘。
按： 熊、湘，二山名

杨逍

到溉

梁到溉为建安太守，任昉与之友，以诗赠之，《求二衫段》云：“铁钱两当一，百代易名实。为惠当及时，无待凉秋日。”溉答云：“予衣本百结，闽中徒八蚕。假令金如粟，讵使廉夫贪。”任与到，夙相赏好，漫有此乞，到不答之以物，而答之以诗，其风致足尚也。按，溉以清白自修，性又率俭，不好声色，虚室单床，旁无姬侍，冠履十年一易，朝服或至穿补百结之云，谅非欺友。昉之死，而其子便流离不振，亦非人可得而衣食者。      (《金罍子》)

杜《暮秋遣兴》“虚名但蒙寒暄问，泛爱不救沟壑辱”，意诸侯数赐金耳。到溉为建安，任昉诗《求衫段》“为惠当及时，无待凉秋日”，溉亦答以诗“予衣本百结，闽中徒八蚕”，何尝分惠。今悠悠者浪以解衣推食诳人耶！      (《蓉槎蠡记》)

杨逍

江淹

江淹有《游黄蘖山》一首。盖江曾为浦城令，游福清之黄蘖山也。湖州杼山西南五里，亦有黄蘖山，颜鲁公作《妙喜寺碑铭》以为江淹赋诗之所，似未详审诗中语也。江诗云：“长望竟何极，闽云连越边。”已显言一“闽”字矣。又云：“南州饶奇怪，赤县多灵仙。金峰各亏日，铜石共临天。”是山有十二峰最高也。又云：“阳岫照鸾采，阴溪喷龙泉。”是山有龙潭九处也。又云：“残杌千代木，翠廧万古烟。禽呜丹壁上，猿啸青崖间。”是山至今古木阴翳，若梁代又不知何如其蔽亏也。又云：“况我葵藿志，松木横眼前。”此正淹为令尹时望阙而见也，若湖州之黄蘖，不过山清水秀而已，与此诗全不合矣。浦城县，三国吴曰吴兴，至唐始改为浦城。按淹本传，宋建平王景素好士，淹随景素日久，后黜淹为建安吴兴令，即今之建宁浦城令也。鲁公误以吴兴为湖州，此又是一证。      (《因树屋书影》)

或以為屏南黃蘗山者（其地舊屬古田縣）。

浦城县泉山顶有泉二派，一入建溪，一入处州。梁江淹《渡泉峤诗》：“岑崟蔽日月，左右信艰哉。万壑共驰骛，百谷争往来。鹰隼既厉翼，蛟鱼亦曝鳃。崩壁迭枕卧，崭石屡盘回。伏波未能凿，楼船不敢开。百年积流水，千岁生青苔。行行讵半景，予马以长怀。南方天炎火，魂兮可归来。”      (《闽书》)

杨逍

李白

霍童山之香炉峰乃司马承祯修炼之处，而李太白时访之。承祯谓其有仙风道骨，可与神游八极之表。白诗云“家本紫云山，道风未沦落。沉怀丹壑志，冲赏归寂寞。朅来游闽荒，扪步涉禹凿。夤缘泛湖海，偃蹇陟庐霍。”      (《闽书》)


题嵩山逸人元丹丘山居
唐·李白

序：白久在庐霍，元公近游嵩山，故交深情，出处无间。岩信频及，许为主人，欣然适会本意，当冀长往不返，欲便举家就之，兼书共游，因有此赠。

家本紫云山，道风未沦落。沈怀丹丘志，冲赏归寂寞。
朅来游闽荒，扪涉穷禹凿。夤缘泛潮海，偃蹇陟庐霍。
凭雷蹑天窗，弄影憩霞阁。且欣登眺美，颇惬隐沦诺。
三山旷幽期，四岳聊所托。故人契嵩颖，高义炳丹雘。
灭迹遗纷嚣，终言本峰壑。自矜林湍好，不羡朝市乐。
偶与真意并，顿觉世情薄。尔能折芳桂，吾亦采兰若。
拙妻好乘鸾，娇女爱飞鹤。提携访神仙，从此鍊金药。

觀此亦附會者。

杨逍

薛令之

薛令之，字珍君，初居山，闻龙吟。及第开元中，迁右庶子，与贺知章并侍肃宗东宫。知章自右庶子迁宾客授秘书监，而令之以右补阙兼侍读，积岁不迁。又官次清淡，令之题诗壁间曰：“明月上团团，照见先生盘。盘中何所有，苜蓿长阑干。饭涩匙难绾，羹稀箸易宽。只可谋朝夕，何由度岁寒。”玄宗幸东宫，见之，索笔题其傍：“啄朩嘴距长，凤凰毛羽短。若嫌松桂寒，任逐桑榆暖。”令之因谢病，徒步归。玄宗闻其贫，命有司资其岁赋，令之量受而己。肃宗立，以旧恩诏，而令之已卒，因敕其村曰廉村，水曰廉溪。著《明月先生集》。      (《闽书》)

唐薛令之，居灵谷草堂，在福安县山中。尝闻龙吟之声，后登神龙二年进士，开元中累补左补阙太子侍讲，即题“明月上团团”之诗也。      (《名胜志》)

开元中，东宫官僚清澹，薛令之为左庶子，以诗自悼曰：“朝日上团团，照见先生盘。盘中何所有，苜蓿长阑干。饭涩匙难绾，羹稀箸易宽。以此谋朝夕，何由保岁寒。”上幸东宫，因题其旁云“若嫌松桂寒，任逐桑榆煖”。令之惶恐，谢病归。每诵此，未知为何物，偶同宋雪嵓伯仁访郑墅钥，见所种者，因得其种，叶绿紫色而尖，长或丈馀，采用汤焯、油炒、姜盐如意羹，茹皆可风味，本不恶，令之何为厌苦如此？东宫官寮，当极一时之选，而唐世诸贤见于篇什，皆为左迁，令之寄兴恐不在此。上人乃讽以去薄矣。      (《稗史汇编》)

苜蓿，一名光风，生罽宾国。《尔雅》：“翼似灰翟，今谓之鹤顶。贰师伐宛将种归中国。”《西京杂记》：“乐游苑中自生玫瑰树，树下多苜蓿。一名怀风，时或谓之光风，茂陵人谓之连枝草。长安中有苜蓿园。北人极重此味，既老则以饲马。”唐广文叹有“盘中何所有，苜蓿长阑干。阑干，横斜貌，言既老而食之不已，为可叹也。汉贵武，则以饲马；唐贱文，则以养士。一物足以观世矣。      (《坚瓠集》)

太姥山，距州东百里，而遥高十馀里，周遭四十里。《力牧录》云黄帝时容成先生尝栖之。王烈《蟠桃记》：”尧时有老母家路旁，蓝练为业，性喜给施。有道士就母求浆，母饮以醪，道士奇之，授以九转丹砂之法，服之七月七日，乘九色龙马仙去。”因相传呼为太母山。汉武帝命东方朔敕天下名山文，乃改母为姥。唐邑人薛令之诗“扬灵穷海岛，选胜访神山。鬼斧巧开凿，仙踪常往还。东瓯冥漠外，南越渺茫间。为问容成子，刀圭乞驻颜。”      (《闽书》)

杨逍

缪氏子

福安缪家峬山，唐时有缪氏子，七岁能文。开元间以神童召试，赋《新月诗》：“初出如弓未上弦，分明挂在碧云边。时人莫道蛾眉小，十五团圆照满天。”有窃掘其山者，流出淡血，其人遂不显。今又呼为蛾眉山。      (《闽书》)

杨逍

顾况

闽人谓子为囝，谓父为郎罢。故顾况有《哀囝》一篇曰：“囝生闽方，闽吏得之，乃绝其阳，为臧为获，致金满屋，为髡为钳，如视草木，天道无知，我罹其毒，神道无知，彼受其福。郎罢别囝：吾悔生汝，及汝既生，人劝不举，不从人言，果获是苦。囝别郎罢，心摧血下，隔地绝天，及至黄泉，不得在郎罢前。”盖唐世多取闽童为阉奴以进之，故况陈其苦以讽焉。        (《青箱杂记》)

予官闽中，见其风俗呼父为郎罢，呼子为囝。顾况有诗云：“郎罢别囝…囝别郎罢，及至黄泉，不得在郎罢前。”乃知顾况本用此方言也。山谷《送秦少章往馀杭从苏公诗》“斑衣儿啼真自乐，从师学道也不恶。但使新年胜故年，即如常在郎罢前”，唐子西诗“儿馁嗔郎罢”，皆用况语也。      (《渔隐丛话》)

杨逍

秦系

秦系《呈韦苏州诗》云：“久卧云间已息机，青袍忽著狎鸥飞。诗兴到来无一事，郡中今有谢元晖。”系字公绪，会稽人，隐泉州南安九日山。张建封闻系不可致就，加校书郎。自号东海钓客，与刘长卿善。权德舆曰：长卿自以为五言长城，系用偏师攻之矣。韦答系云：“知掩山扉三十秋，鱼须翠碧满床头。莫道谢公方在郡，五言今日为君休。”盖以五言得名久矣。年八十馀岁卒，南安人号其峰为高士峰。      (《全唐诗话》)

《韦苏州集》载秦系诗，自署东海钓客。试秘书省校书郎。而诗有“久卧云间已息机，青袍忽著狎鸥飞”之句，盖系尝隐泉州九日山，故有东海之号，“青袍忽着”，自谓其新授校书郎尔。故韦和诗云“知掩山扉二十秋，鱼须翠碧弄床头”，正答其意也。或者乃谓“青袍、翠碧”皆为韦发，既失诗意，又谓唐刺史不借服色，则又误矣。牛丛对宣宗云：“臣今服绯，是刺史所借。”而白乐天忠州被召时诗言之极详，何考之不审耶？      (《朱子大全集》)

杨逍

黄子野

黄子野，字仲，唐时候官人也。父周，行贾于杭州。子野年十三，从于杭州，其父偶适他郡，以子野守舍。适王伾微时，覆舟于罗刹江。子野行见之，奋臂大呼曰：“能生得人者，予百金！”于是渔者得伾，子野即与以舍中装，直百金。其父归，大异之，子野曰：“身得其名，乃令父丧赢，非考也。”遂去为人仆赁，主人微闻救伾事，义其为人，阴倍其偿。乃为小贾，小贾之息所得，常愈于父。久之，既致蓄藏，以其半为亲甘毳费，以其半振贫友昆弟，乃折节读书，治《左氏春秋》。亡何，客有劝之仕者，子野不答，因自悔见知于人，遂变姓名，焚毫素，耕于方山。其后王伾为散骑常侍，使人召之，则亡去。令福州观察处置使以物色访之，得之于阳岐江上，有一男子扁舟披蓑独卧雪中，忽扣舷曰：“早潮初上海门开，漠漠彤云雪作堆。一百六峰都掩尽，不知何处有僧来。”又歌曰：“几日江头醉不醒，满天风雪卧沧溟。定知酒伴无寻处，门外松涛坐独听。”使者疑其子野，遥呼之曰：“仲，无恙乎？”子野曰：“唯，唯。”于是遂达伾之命，随子野至深山中，家徒壁立，几上独《周易》一卷。子野佯喜悦，与之约曰：“旦日雪霁，会于传舍。”旦日传舍长展车待客，夕时子野不至。使者驰至其家，则书币封识如故，子野已遁去矣。        (《稗史汇编》)

杨逍

欧阳詹

德宗贞元八年，是岁壬申，兵部侍郎陆贽知贡举，所取二十二人，贾棱为首，欧阳詹第三人。是榜其后为宰相者三人：王涯、李绛、崔群。赋题《明水》，诗题《御沟新柳》。      (《登科记》)

欧阳詹，字行周，泉州晋江人。弱冠能属文，天纵浩汗。贞元年登进士第，毕关试薄游太原，于乐籍中因有所悦，情甚相得，及归，乃与之盟曰：“至都当相迎耳。”即洒泣而别，仍赠之诗曰：“驱马渐觉远，回头长路尘。高城已不见，况复城中人。去意既未甘，居情谅多辛。五原东北晋，千里西南秦。一屦不出门，一车无停轮。流萍与系瓠，早晚期相亲。”寻除国子四门助教，住京，籍中者思之不已，经年得疾且甚，乃题绝句一首，顾谓女弟曰：“吾其死矣！苟欧阳生使至，可以是诗遗之。”诗曰：“自从别后减容光，半是思郎半恨郎。欲识比来常泪下，为奴验取紫罗裳。”绝笔而逝。及詹使至，女弟如言，径持归京，具白其事。詹启函见其诗，一恸而卒。故孟简赋诗哭之，序曰：“闽之英惟欧阳生以能文擢第，爰始一命，食太学之禄，助成均之教，有庸绩矣。我唐贞元年已卯岁，献书相府论大事，风韵清雅，词旨切直，会东方军兴府县，未暇慰荐。久之倦游太原，还来帝京，卒官灵台。悲夫！生于单贫，以徇名故，心专勤俭，不识声色，及兹筮仕，未知洞房纤腰之为蛊惑。初抵太原，居大将军宴席上，有妓北方之尤者，屡盼于生，生感悦之，留赏累月，以为燕婉之乐尽在是矣。既而南辕，妓请同行，生曰：‘十目所视，不可不畏辞焉。请待至都而来迎。’许之乃去。生竟以蹇连，不克如约过期，命甲遣乘，密往迎妓。妓因积望成疾，不可为也。先夭之夕，谓侍儿曰：‘所欢应访我，当以诗遗之。’甲至得之，以乘空归，授诗于生，生为之痛怨，涉旬而生亦殁。则韩退之作《何蕃书》所谓欧阳詹生者也。河南穆玄道访予，尝叹息其事。呜呼！钟爱于男女，素共效死，何蔽之甚耶！大凡以断割不为丽色所汨，岂若是乎？古乐府诗有《华山畿》，《玉台新咏》有庐江小吏，更相死，或类于此。暇日偶作诗以继之云：‘有客非北逐，驱马次太原。太原有佳人，神艳照行云。座上转横波，流光注夫君。夫君意荡漾，即日相交欢。定情非一词，结念誓青山。生死不变易，中诚无间言。此为太学徒，彼属北府官。中夜欲相从，严城限军门。白日欲同居，君畏仁人闻。忽如陇头水，坐作东西分。惊离肠千结，滴泪眼双昏。本达京师回，驾期相追攀。宿约始乖阻，彼忧已缠绵。柔情托侍儿，将诗遗所欢。所欢使者来，侍儿因复前。收泪取遗寄，深诚祈为传。封来赠君子，愿言慰穷泉。使者回复命，迟迟蓄悲酸。詹生喜言施，倒屦走迎门。长跪听未毕，惊伤涕涟涟。不饮亦不食，哀心千百端。襟情一夕空，精爽旦日残。哀哉浩然气，溃散归化元。短生虽别离，长夜无阻难。双魂终会合，两剑遂蜿蜒。丈夫早通晚，巧笑安能干。防身本苦节，一去何由还。后生莫沉迷，沉迷丧其真。’”      (《闽川名士传》)

夔州营妓为喻迪孺扣铜盘歌刘尚书《竹枝词九解》，尚有当时含思宛转之艳，他妓者皆不能也。迪孺云：“欧阳詹为并州妓赋‘高城已不见，况乃城中人’诗，今其家尚为妓。詹诗本亦尚在。”妓家夔州，其先必事刘尚书者，故独能传当时之声也。       (《闻见后录》)

梨岭路，通衢之江山，厥土宜梨，宋杨亿《谈苑》云：“天下水皆东，独梨岭水北流入广信。唐欧阳詹诗‘南北风烟即异方，连峰危栈倚苍苍。哀猿咽木傍高处，谁不沾衣望故乡。’”             (《闽书》)

福平山，唐林蕴先世居此。欧阳詹自泉诣莆，与蕴兄弟读书，筑灵岩精庐，亦于此作别墅焉。詹客蜀门，寄蕴诗“村步如延寿，川原似福平”。自注：延寿，蕴别墅；福平，余别墅也。      (《闽书》)

欧阳詹《玩月诗》序云：“月可玩。玩月，古也，谢赋、鲍诗、眺之庭前、亮之楼中，皆玩月也。贞元十二年，瓯闽君子陈可封游在秦，寓于永崇里华阳观。予与乡人安阳邵楚苌、济南林蕴、颍川陈诩亦旅长安，秋八月十五夜，诣陈之居，修厥玩事。月之为玩，冬则繁霜太寒，夏则蒸云太热，云蔽月，霜侵人，蔽与侵，俱害乎玩。秋之于时，后夏先冬，八月于秋，季始孟终，十五于夜，又月之中，稽于天道，则寒暑均，取于月数，则蟾兔圆，况埃𡑷不流，太空悠悠，婵娟徘徊，桂华上浮，升东林，入西楼，肌骨与之疏凉，神气与之清泠。四君子悦而相谓曰：‘斯古人所以为玩也。’既得古人所玩之意，宜袭古人所玩之事，作《玩月诗》云：‘八月十五夕，旧嘉蟾兔光。斯从古人好，共下今宵堂。素魄皎孤凝，芳辉纷四扬。徘徊林上头，泛艳天中央。皓露助流华，轻风佐浮凉。清泠到肌骨，洁白盈衣裳。惜此苦宜玩，揽之非可将。含情顾广庭，愿勿沈西方。’”      (《唐诗纪事》)

高盖山，方平如盖，名山也。以其有欧阳詹诗，亦名诗山；其下有村，曰诗村。旧传詹赴举时母殁，里人为葬是山，既归，作诗哀母曰：“高盖山前日影微，黄昏宿鸟傍林飞。坟前滴酒空垂泪，不见叮咛道早归。”明《一统志》亦载是诗，今按韩文公《欧阳生哀辞》则于殁时父母具存。考之《永福县志》，陈嵩诗也。永福县亦有高盖山，然郡人言詹子槚故居邻诗山之下，或槚诗欤？      (《闽书》)

欧阳詹有诗行于世。《闻猿》云“啼猿非有恨，行客自多悲”，《闻笛》云“不知吹者意，何似听人心”，《卧屏》云“横琴遮远洞，举手出高峰”，《公宇芦》云“渔家合得两三茎，公退徐吟思倍清。官满不将归旧隐，萧萧留与后人听”。      (《雅言杂载》)

余在白门时，编刻欧阳詹集，自谓无遗矣。偶阅《全蜀艺文志》，詹有《新都行》云：“缥缈空中丝，蒙茏道傍树。翻兹叶间吹，惹彼花上露。悠扬丝意去，苒蒻花枝住。何计脱缠绵，天长春日暮。”原本所遗，尚俟续补。        (《笔精》)

杨逍

林藻

德宗贞元七年，是岁辛未，刑部侍郎杜黄裳知贡举，所取二十人，尹枢为首，林藻第十人。是榜其后为宰相者四人：令狐楚、窦楚、皇甫铸、萧俛。赋题《珠还合浦》，诗题《青云干吕》。          (《登科记》)

林藻《青云干吕》诗曰：“应节偏干吕，亭亭在紫氛。缀霄初度影，捧日已成文。结盖祥光迥，为楼翠色分。还同起封上，更似出横汾。作瑞来蕃国，成形表圣君。徘徊如有托，谁道比閒云。”          (《唐人试帖》)

泗洲岭，旧名折桂，唐林藻与弟蕴登第，过此题诗，有“而今折得两枝桂，又向山头联影归”之语。后有僧自泗上入关，度岭见水车、碓磨，叹息机巧。人拟泗洲和尚，遂易是名。          (《闽书》)

杨逍

林蕴

林蕴仕不称意，纵酒自适，多忤时政。白居易以诗戒之曰“世上如今重检身，吾侪恃酒似狂人。西曹旧日多持论，慎莫吐他丞相茵。”        (《闽川名士传》)

杨逍

陈通方

陈通方，登贞元进士第，与王播同年。播年五十六，通方甚少，因期集，抚播背曰：“王老奉赠一第，言其日暮途远。”及第同赠官也，播恨之。后通方丁家艰，辛苦万状，播捷三科为正郎，判盐铁。通方穷悴求助，不甚给之。时李虚中为副使，通方以诗求为汲引，云“应念路傍憔悴翼，昔年乔木幸同迁”。播不得已，荐为江西院官。      (《唐诗纪事》)